三平米不见人

十个缺点 + 彩蛋

一章完。叔爱就这一篇,写完回归。

牧春牧无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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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田创一,三十四岁,成功赶上了人生最后一次桃花期。虽然……不慎失手,没揽住石榴裙,揽住了一条裆部尺寸XXXL的西装裤。

也不是没有石榴裙为他停留过。但是春田太笨,美丽的石榴裙决定不为难自己,甩甩马尾,回到了青梅的位置。

从以前到现在,无论是爱他的,养育他的,算计他的,保护他的,都嫌他笨,笃定他一个人活不下去。

“但是春田这个人啊,狡猾得要命。明明那么废柴,让人无法不去担心和照顾,这人却总在意外的时候意外地可靠、温柔,身材又超级好(?),之前我一不小心就陷落了。所有人都是这样,都是这样!”

千珠控诉到,然后端起啤酒一饮而尽,风风火火地走人。管家还在等着她回家吃饭。

麻吕捏着下巴寻思自己采用春田mode的可能性,但很快就摇头放弃了。不行,像他这么精英、聪明、帅气,可靠形象深入人心的smart boy,让他装蠢,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。

“傻人有傻福,真是羡慕不来。我啊……就永远在单恋中好了,”麻吕放低酒杯,酒杯已空。

“单恋让人年轻嘛,”柜台里,铁平擦着碟子,随口回道。

“铁平桑……偶尔也能创作出像样的歌词来嘛!”

麻吕给自己满上一杯,无视了铁平得到认可后的兴奋脸,遥敬角落里的武川主任,接着一口闷。

主任今天没戴眼镜,下巴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片青茬,刘海散在额前,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是敞开的。

“春田君呢?他俩人呢?”

热恋中的舞舞女士端着酒杯,问。

“他啊,他和maki先回家了,听说今天要见家长,”主任挣扎着回敬远处的年轻后辈。

“埃?埃埃埃埃埃埃埃埃?那今天岂不是一决胜负的日子!!刚从上海回来就又要分手了!!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盒”

“你小声一点我头好疼……啊,啊啊啊啊啊酒都洒在我身上了真是的!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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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么,我想知道春田妈妈……为什么取‘创一’这个名字……”

春田捧着个盒子从自己房间出来,还没下到一楼,就听见牧说道。

他的房间在二楼,牧的房间在一楼。

牧背对着春田,坐在餐桌边,正面面对今晚即将决定二人命运的客人,春田的妈妈。

说是客人,并不准确,毕竟妈妈在这里住了很多年,这里的桌子椅子,榻榻米,五斗柜,冰箱,水池,浴缸,电饭锅,在一起共同组成了春田妈妈过去十几年的人生的一部分。

但是春田妈妈今天没心思在意这些。她的生活也在向前走,自己也从来都不是牵绊过去无法放手的人。

重点是:她儿子竟然会……自己收拾行李。

“春田桑,你去拿礼物吧,我来泡茶。对了,行李还没收拾完?”

“歹势,还没……老妈,你先坐下,我先上楼拿给你带的东西”

竟然会……自己收拾行李了。

天照大神啊。

“脏衣服不要扔在起居室!”

“嗨————”

她竟然也有活着看到儿子自己洗衣服的一天!虽说只是撇着嘴掏干净口袋、分颜色分质地扔进洗衣机。

从进门开始,她就因为“原来废柴也会进化”这件事震惊到无法合拢嘴巴,脸上出现了春田家祖传的春田式呆滞。

昨天,儿子一个电话给她,说自己要结婚,结婚对象是男的,如果不接受,他就和“未婚夫”从家里搬出去。

然后才说了重点,明天结束外地工作,要从上海回日本之类的。

当然,后面的内容,春田妈妈都没怎么听进去。

对面这位叫“牧”的年轻人,肩膀紧绷,捧着茶杯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过,有点发白。还有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,闪烁着想躲闪、又决绝的细碎光芒。虽然见过一次面,但可能因为这次换了个身份,对牧而言,“未婚夫”比“朋友”要沉重多了,沉重到他几乎抱好了上刑场的觉悟。

有点可怜,让人保护欲横生。

一看就是心里布满葛藤,背负沉重包袱的敏感性格。

春田妈妈叹气。

自家儿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,眼前这孩子要和创一那小子在一起,一定吃了很多苦。

要说他这双眼睛真是绝伦,是让晨间剧的女主角花两小时描绘,恐怕也无法画出来的美形。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,那么比起这孩子,自家儿子的眼睛,大概只能,只能算是装在墙上的……

“排气扇!”

春田在二楼喊道,“maki!浴室的排气扇还是坏的吗?我想洗澡的说!”

这声音打破了牧的紧张和窒息,他松了一口气,回头向二楼喊道,“早就修好了!现在洗什么澡,妈、”

牧迅速回头,局促地看了春田妈妈一眼,似乎在斟酌这时候叫“哦卡桑”,会不会显得太亲密,太不知分寸,太冒犯她。

果然,瞧我说什么来着。

春田的妈妈心里五味杂陈,面上却尽力温和地笑了笑,宽慰道,“牧君,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”

“哎?”

“因为,你好像一直在等我发话的样子,总觉得是把自己放在了被审判的座位上。我啊,最不擅长逼问别人了,所以,还是牧君来问我吧。”

牧不由得动摇了片刻,立马垂下眼神,遮掩瞬间泛起的湿润。他原本做好了准备,不如说,他一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,不会得到这样温柔的对待。

本来不应该这样的。一直都不是这样的。

“那么……我想知道春田妈妈……为什么取‘创一’这个名字……”

“哎?从这里问起吗?”

春田从二楼蹦跶着跑下来,自然而然坐在了牧的身边。“我知道我知道,问我问我!”

牧失笑,“好,问你就问你,春田桑为什么叫创一呢?”

也许是第一次从恋人口中听到自己名字的发音,春田的心尖产生了微小的酥麻,他咽了口口水,嗫喏道,“爷爷说过,创、创造一个美好的……美好的什么来着。”

“才不是才不是,”春田妈妈赶紧摇手否认,当面澄清,“你的名字是我扔字典取的啦。扔了好几次,都是笨啊、马鹿啊、白目啊这些词,现在想起来,简直像是来自上天的预告。”

“……喂”

“后来好不容易扔到了‘创’这个字,剩下懒得想了,划一横了事。”

“喂喂喂喂喂!”

春田暴起,脸红脖子粗地嚷嚷,“至于吗!扔字典也太随便了吧!难道我不是在双亲的期待中降生的吗!难道我其实本名是‘春田马鹿’吗!”

“是啊是啊,那可真是人如其名了。”

“名字起不好毁人一生啊老妈!亏我给你带了好贵的丝绸做礼物!!上海的哦!不给你了!!”

“那你更该感谢我了,如果真的叫‘春田马鹿’,牧君肯定不愿意多看你一眼。”

“真的是这个名字的话,春田桑一定会每天沐浴在来看热闹的目光里的,每年给他写贺年卡的人,也一定会很开心,”牧出声道。

他笑得前仰后合,笑得忍不住用手抹眼角。注意到的时候,春田和春田妈妈已经停下拌嘴,一起注视着他。

牧赶紧低下头,解释着,“真是的,很久没这么笑过,怎么眼泪都出来了。”


牧把春田妈妈送到玄关,妈妈脖子上扎着上海带来的丝绸,丝绸绾成了一朵精致的玫瑰结,优雅而低调。本来,丝绸是春田亲手围上的,但是围得有点像超市特价柜台上包装失败的水果礼盒。

趁他去洗澡,牧终于看不下去了,叫住春田妈妈,然后给她细致地修整了一番,直到他觉得没问题。

“难怪创一那小子穿衣服总算像个人了,”春田妈妈思忖着。她回身,握住了牧的双手,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。

我一定是说过伤害这孩子的话,她想。

“牧君,”春田妈妈说,“对不起。”

牧呆了一瞬,立刻摇头。他担不起。

“不,该说对不起的是我,”他说。

但是春田妈妈的脸色严肃下来。“我不是为了我说过的话道歉,而是为了创一那小子让你吃过的苦。我虽然希望,但也从没指望过,有人会像你一样豁出去地全盘接受这样一个不成器的男人,他会无意识地伤害别人,而这都是我没教育好的错。”

“……请您不要这样说。”

“但是,未来肯定还有无法预计的难处,我恳求你不要一声不吭地一个人承担,创一那么笨,求你给他一个成长的机会。”

牧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话来。

“我那天的话,害你伤心了吗?”春田妈妈歪头问,接着又说,“如果我今天不同意,你就会放手吗?”

“为了、”牧终于发出声音,但只说了两个字,声音就哽咽起来,“对不起,为了创一桑的幸福,我曾经放弃过,但是、但是……这次是真的不想再放弃了,所以……”

春田妈妈伸手抚摸牧的头。

“牧君,为人父母的阻拦,是横在你们面前、最后一道温情脉脉的障碍。这道屏障后面,你们要面对的现实伤害,就再也没有疼爱和保护的成分了。连这道障碍都过不去,要怎么有勇气面对未来?”

“……哦卡桑”

“我决定了,把儿子交给你,不,应该说,请收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,如果他不听话,你告诉我。”

“可是哦卡桑……春田桑和我在一起,您不会有孙子抱的。”

年长的女性轻轻拭去牧流到下巴的泪水,“说的什么话。比起从未谋面的孙子,当然是眼前的儿子们更重要啊。”


春田裹着浴巾出来时,母亲大人已经摆驾离开。牧坐在桌边,不知道低着脑袋在沉思什么。

“走了?”

“嗯,走了十分钟了。我叫了taxi,然后送哦卡桑上的车。别担心。”

“我才不担心!”春田一屁股坐在牧身边,先是四下探视,又嘟着嘴说,“我妈丢三落四的,我是怕她落下东西。”

夹杂沐浴露香的水气弥漫到了牧的鼻间。

牧突然侧头,“不过前辈,你的事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。”

一秒、两秒、三秒。

“啊啊!!”

春田在牧狡黠的笑意中反应过来,立刻气急又心虚地涨红了脸,“首先!无论她跟你说了我的什么坏话,都不要相信,我可没有被海豹追着咬过,也没有被锁在储藏室睡了一晚,也没有给女生送死掉的天牛当礼物……那都不是我。”

“噗”

“额?”
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”

牧边笑边抱着肚子起身,去冰箱拿啤酒,某个自爆糗事而不自知的家伙追在他身后不停地问,makimakimaki,我妈说了什么,我妈到底说了什么。

“叫我凌太,我就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牧敛去笑容,回头认真地要求恋人。他努力把持自己,不让眼神游移到春田那对于男人来说过于丰满诱人的嘴唇上。

“凌、凌太。”

恋人如此乖巧,牧很满意。

冰箱前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。全世界在沉默但充满色情意味的氛围里度过了十几秒。

“……算了我不问了,反正没好话。”

春田放弃了,他觉得脸上快被牧的眼神烧出俩窟窿,不禁产生了后退的意图。但牧敏锐地发觉了,于是狠狠捏住了春田的手腕。

“呐,maki,我记得你说过我的好多缺点,我妈今天又不知道给我抹了什么黑,我这么差劲,你、你会不会讨厌我……”

“不会。你傻吗。”

牧强硬且反应迅速的回答。但今天的牧有别于以往的沉默和隐忍,他随后提议道,“这样好了,你也说十个我的缺点,我们扯平,以后谁也别嫌弃谁。”

此情此景,大概只有春田这号男人会当真以为是二人揭短大会,而不是调情和前戏。

所以他很认真地说,“好啊好啊,你等等哦,我想想。”

牧的缺点,还要说十个,好难啊。牧明明这么完美。

但是,认真去想,春田发现,缺点还是有不少的,而且完全不是可以敷衍说“也不算很糟糕啦”的程度。

“首先,你是爱哭鬼,泣虫。”

牧脸色一沉,春田一瑟缩。

“本、本来就是,今天也哭了,我求婚那天你也哭了,啊不过我也是,而且而且一年前分手那天你也哭了!好像我也有哭……我那都是被你带的!”

“……前辈记得这么清楚啊。”

当然了,因为让maki哭泣的人……是我是我都是我啊。春田心下戚戚,不敢再多说。

“还有,你有洁癖。”

“这能怪我吗?跟前辈比起来,所有人都有洁癖。”

每次我弄脏了衣服和地面,一回头都是maki在收拾收拾收拾。

“第三,maki总是很容易发火。在大家面前明明很温柔,私下却会毫不犹豫地骂我,好凶。”

“……果慢,我改。”

不过,只向我坦露你脾气不好的一面,我还是很得意很高兴的。不要改不要改。

“第四,maki虽然很快就会发火,但是真正生气和难过时,却会一言不发地忍耐,什么都不告诉我……这种时候你就该骂醒我,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maki了。”

“第五,maki太纵容我,态度虽然严厉,实际上却总是狠不下心。”

春田越说越快,越顺畅。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又似乎焦躁于怎么都想不明白,所以急出了眼泪,声音也发起抖来。

“第六,maki太不重视自己。你的意见和感受很重要,对我很重要,不要那么快放弃坚持,不要总把自己放在最后考虑。”

“第七,maki、maki容易钻牛角尖,凡事往坏处想,蜗牛一样胆小。晴天也带着雨具,偶尔淋一次又怎样!”

“第八,”他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,抬头望了望厨房的天花板,接着说,“第八,就因为我不够可靠,所以你打算自己决定一切事情吗?不要太自以为是了!以后我们是家人,这种情况,我不允许!”

牧拦腰抱住他,把下巴放在春田的肩膀上,拼命点着头。

“还有第九,maiki不相信我,这是我自己的错,以后我会、我会在意你的感受,我会察觉你的难过,还有其他的我想不到了,你再帮我想想。”

“最后一条,最后一条……”

就像求婚那天一样,春田泣不成声,他的肩膀上也早已一片湿润。明明是个久别重逢的好日子,两个傻男人却在厨房抱着彼此,哭成一团。

“最后一条,对不起,maki,你选了我,你的品味不太好,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,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,谢谢你还没有放弃。”

整整十条下来,即使是春田那不太灵光的脑子,也真切地明白了自己究竟在被怎样地深爱着。

然而抱着他的牧,也只是在啜泣之余,微弱地出言反抗:

“……自私强硬独占欲强爱吃醋,随便说一样不就好了,晴天带伞算是怎么回事,春田前辈你去上海吃坏肚子了吗?”


Fin.


彩蛋


“还有一个,我可以说吗?”

“你说。春田桑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惊讶了,”

“骑着香蕉的吉娃娃。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或者香蕉上长出吉娃娃,你觉得哪个比较好?”

“……”(还没反应过来)

“每次吧,我看着你,我就想,maki你可真像……”

“吉娃娃。”(懂了)

“你怎么知道!……maki你干嘛?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啦!啊啊啊啊啊!!”

“请闭嘴。会吵到邻居的。如果以后我无法直视吉娃娃,或者香蕉,都是春田桑你的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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